这是中国三明治三年来访问的第241篇人物档案。
我们在2014年的目标是访问100个三明治人物。欢迎自荐和推荐受访者(邮箱:webmaster@china30s.com)。
我们想报道的三明治人物包括:
·已经和正在做出生活创新改变的三明治
·处在各种压力中,计划做出改变的三明治
·尝试过,失败了,正在总结思考的三明治
·身处于大众媒体平时不常注意到的领域和行业的三明治
·地域不限、国籍不限,年龄通常在25-39岁之间
下面开始故事:
文/李梓新
整理/张梦娇
刘健的经历像一部余华小说,但结局却非常明亮。
听他讲自己的故事像听一席奔流不息的瀑布,让人无法打断,却又波涛澎湃,奇峰兀起。
就在三明治故事公园还在五原路装修的时候,一位美国邻居前来拜访,她带着一个可爱的混血女儿,用标准的中文和她先生打电话。“我老公刘健就在这个弄堂里租了一个工作室写作,他是从部队退伍的作家。我们就住在隔壁弄堂。”这位叫康瑞的美国驻华记者说。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刘健夫妇。在上海的跨国婚姻之中,中国男生与外国女生结婚的情况并不多见。而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刘健的成长经历和他和康瑞的相遇。在中国土生土长,英语并不灵光的刘健用歌声打动了康瑞.
刘健比我大一岁,生于1978年。他15岁就从老家河南的中学辍学,16岁参军来到了中越边界。爱弹吉他的他被视察部队的领导赏识,调到南宁担任通讯员。1998年,他受部队推荐到了北京解放军艺术学院。两年之后,他选择了退学,结果被押解回广西的原部队。
重新获得自由的刘健2000年又回到了北京,在北大东门和一群做音乐的朋友混在一起。后来觉得一事无成,就离开了北京。他用抓阄的方式决定去向,写了东南西北四个纸团,结果一把抓起两个,一个东,一个南,就奔东南去了。他辗转地来到了上海,在复旦大学附近的邯郸路地道卖唱。
刘健在MAO LiveHouse演出
上海成了他重生的地方,卖唱足够支持他的生活。这时他写的小说《摇滚战士》又在作家出版社出版。这个出版的机会还是因为看到作家出版社出版了韩寒的《三重门》而自荐成功的。从此,他过上了作者和歌者结合的生活。2008年他又出版了长篇小说《退伍兵》。这期间,他在杭州遇到了美国姑娘康瑞,两人相爱结婚并生下了女儿,在上海安家。
今年7月,刘健的最新作品《流浪歌手的回忆》出版。这是一部奇特的作品,书中的每个故事都是一首歌曲,同名唱片8月上市。接下来,《流浪歌手的回忆》还会出第二部和第三部。“这三部出完之后,我想把它变成一个杂志书。出版别的流浪歌手的故事和歌曲,流浪歌手的队伍里面有真东西”刘健说。
你很难去将刘健归于哪一类人,也根本不需要归类。在过去20年中国的变幻时代里,不走主流道路,会有更独特的故事。他忠实于自己最爱的文字和音乐,不混迹于圈子,在闹市中安静地生活与创作。
现在,结束了流浪的刘健每天花很多时间在自己的小工作室里,偶尔他弹起吉他唱自己写的歌。歌词都非常质朴。他给我唱起一首写给他女儿的歌,《Nice to meet you》,听得令人感动。我相信他的精神还在继续流浪,还会和生活碰撞出很多有意思的作品。
接下来,我们就来静静听他讲自己的故事,请不要嫌长。
从边疆到北京
三明治:流浪好像是你与生俱来的状态?
刘健:从小我就想到处跑。在父母逼迫下,勉强上到高中,中间退了好几次学。高中的时候,家人怎么说我也不上学了,就想背着吉他浪迹天涯。当时我舅舅开了一个筷子厂,父母让我去厂里干活。后来舅舅跟我妈说,把他送部队去吧,让部队管管他,再这样下去会犯罪的。我父母听了舅舅的建议,征兵的时候通过关系虚报两岁年龄,上部队去了。
三明治:到部队之后你被派到哪里去了呢?
刘健:广西中越边境的凭祥,法卡山那一带,对面就是越南。
三明治:那几年其实就是你的青春期,都在边境线上吗?
刘健:前两年在边境线上,我是陆军,侦察兵,每天训练很多。两年后有位首长来边疆视察,看到我床头挂着吉他,让我给他唱歌。我给他唱了一首我自己的歌,当场他就对随从说这个兵要了。后来我就调到了南宁的军区大院,广西军区群联处,负责写新闻报道。
三明治:你给首长唱的是哪首歌还记得么?
刘健:《卒子》。在象棋里面,卒子不能退,只能往前冲。
三明治:首长为什么让你写新闻报道,而不是调到文工团呢?
刘健:可能是他觉得我歌词写得比较好吧,那时我已经知道,我所喜爱的摇滚乐在军队是没有出路的。解放军喜欢经典歌曲,《团结就是力量》之类的,那就老老实实地写报道吧,《解放军报》《人民日报》都发表过,因为这些,我获得了两次三等功。
三明治:这些对你的写作有帮助么?
刘健:我真正的写作应该是从此开始的。新闻是很生硬的表达方式,尤其是部队里的新闻,说教性比较强。我想写一些具有真情实感的东西,如果以新闻的形式,无法发表。我决定写小说,就写了两篇,投稿给部队杂志《战士文艺》,很快就发表了,这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三明治:你还记得最初发表的作品的名字吗?
刘健:记得,一篇叫《营部兄弟》,讲述的是士兵之间的纯洁友谊。另一篇是《天下有马》,讲述的是士兵们渴望在战争中建功立业但却无仗可打的心理困境。
三明治:能说说你考军校的故事吗?
刘健:在我服役第三年,按规定可以退伍了。那时我已经想好了去哪里,背着吉他去北京。北京有很多摇滚明星,他们曾经深深地影响了我。年底,领导找我谈话,建议我超期服役一年。我说不想干了,我要去北京。领导说如果可以让你考军校呢?我说考军校我也不干。领导说,如果那个军校在北京呢?领导说他已经向北京的解放军艺术学院推荐了我,原因是他看到我在杂志上发表的《营部兄弟》,觉得很特别,就推荐了。
三明治:军校考试主要有哪些内容?
刘健:面试、笔试和统一高考。统一高考我的成绩不是很好,面试和笔试不错,面试就是问你一些文学常识和近现代作家的作品,郭鲁茅巴老曹他们。笔试是在90分钟内把一首唐诗改写成5000字以内的小说或者散文。那首唐诗是崔护的《题都城南庄》,我是第一个交卷子的。
三明治:你是考什么系?
刘健:戏剧文学系。我们系出了不少人,莫言、阎连科,还有写《潜伏》的麦加,等等。
三明治:在军艺学到的专业知识,有没有给你一些正面的刺激或者什么?
刘健:专业课没给我多少刺激,我们的文学教育是很系统化的,从远古文学讲起,四书五经到当代作品,史料性比较强。反倒是我买的几本书,给了我很大的刺激。我的军校在海淀区的魏公村,书店比较多。其中有一本书叫《垮掉的一代》,讲述的是美国六十年代有帮作家,杰克·凯鲁亚克他们,从美国东海岸的纽约到西海岸的旧金山,到处乱跑,一下子把我儿时的梦想给激发出来了。我开始思索自己正在过的生活,这样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无非就是毕业之后当个军官然后步步高升。军官生活特别稳定,你可以想到自己五十岁之后的生活大概会怎样,那样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我决定退学,过我想过的生活。
三明治:军艺是很难考进去的,你怎么就舍得退学了呢?
刘健:促使我退学还有个重要原因,那时我已经开始写作《摇滚战士》。军校管得很严,晚上十点必须熄灯,早上六点就要起来,机器人一样,每天周而复始。我喜欢晚上写作,只好搬把椅子到洗手间去写。在军校,我们八个人住一个房间,两边两张上下铺,中间摆着两张桌子,没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那时梦想在我心中沸腾,清规戒律把身心束缚,非常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公民应尽的服役义务我已经双倍尽过了,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三明治:你在军艺读了几年?
刘健:两年吧。
刘健在军校
三明治:领导同意你退学吗?
刘健:学校有规定,期末考试三门不及格就得退学。
三明治:退学的事情你告诉家人了吗?
刘健:当时没敢跟家里说。我考上军校父母特别高兴,在家里摆了酒席宴请宾朋,弄得很隆重,我不想让父母为此丢脸。我想等我做出些成绩之后,再跟他们说这些。这期间父母打电话问我怎么样,我就说挺好的。每到过年,问我回来吗,我都说了谎,说部队里有任务,回不去。
三明治:退学之后,你是怎么规划自己生活的?
刘健:那时没有规划,就是想在北京。因为北京太好玩了,有那么多音乐家,还有诗人、导演、画家等等,有很多文艺工作者。没想到的是,军校有规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军校就派人把我押送回了广西。当年推荐我考军校的领导,特别生气,派个车到火车站,直接把我拉到禁闭室。一间没有窗户的水泥房子,里面有一个便池,一张草席,灯泡特别高,想碰也碰不到,腰带和鞋带也都给解了,每天提着裤子。我受不了,在里面每天嗷嗷大叫,觉得特别委屈,我做了什么坏事,要像罪犯这样被关起来?禁闭室离部队不是很远,我希望领导能听见我的呐喊,把我放出去。我在里面喊了九天,领导终于来了,建议我继续服役,明年报考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我说这辈子我再也不想上学了,领导就把我放了出来,发配回边疆连队。对此连长也很不高兴,批准我退役。
三明治:那时候你是觉得解脱还是怎样?
刘健:超级解脱,自由了。
从北京到上海
三明治:重返北京之后,你住在哪里?
刘健:北大东门的一个破胡同里,那一块有很多文艺青年,和他们在一块儿特别开心。那时候房租也便宜,四合院里面的一间房子,200块左右。
三明治:那你的经济来源,当时有问题吗?
刘健:当时有退伍费,几千块钱。起初我没有任何的谋生意识,在部队六年,吃饭不要钱,穿衣服不要钱,住房子不要钱,每个月还有津贴费。很快,退伍费就花光了,没钱了,我就饿了一天。那天夜里,我饿得睡不着,挖遍所有衣服的口袋,连一分钱都没找到。我决定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在路上捡到钱或者可以吃的东西。那天夜里特别冷,我迎着寒风走了好长时间,什么都没捡到。第二天,我拿着吉他去了胡同里的小卖部,以此作为抵押,换回了一箱快餐面。然后我开始找工作,由于我没有大学毕业证,好的工作找不到,只好帮人发广告、在中关村搬电脑什么的,勉强糊口。那时北大附近有很多小酒吧,后来我看到有人在里面弹吉他唱歌,我就带着吉他去试唱,一个酒吧聘用了我,唱一个晚上,收入五十块左右。
三明治:你对你那时的生活满意吗?
刘健:非常不满意。有段时间,我真是感到了绝望,甚至想过不活了。那段时间我特别迷茫,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种生活,每天跟音乐圈、文学圈的人瞎混。在他们的光环中,我迷失了自己。自由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那段时间,我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这让我的生活混乱不堪。2000年底,我决定离开北京,否则我可能会废在这里。
三明治:你怎么决定去哪里的?
刘健:当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想离开北京。后来我决定抓阄,弄了四张纸,写上东南西北,扔地下,抓到哪里,我就往哪个方向走。当时闭着眼睛,摸到两个。我想扔掉一个,又怕不灵了,决定打开看看。打开一看,一个是东,一个是南。我买了张地图,查看中国最东南之处,看到了厦门。那时我攒了一点点钱,靠那点钱作为路费,先去了郑州。我弟弟在郑州上大学,我们好几年没见,我去看看他,告诉他我退学了,要他向家人保密。然后去了南京。到南京之后就没钱了,我就找了个小酒吧,唱歌挣路费。在南京唱歌的时候,一位观众和我聊天,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唱歌,我说我想去厦门,在这挣路费。他说为什么去厦门,我说我抓阄抓到了东南。他说上海也在东南,你为什么不去上海?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去上海呢? 2000年前后,关于上海的新闻并不是很多。我决定改变目的地,去上海。
三明治:到上海之后你住在哪里?
刘健:那时我对上海不了解,也没有认识的人。下火车之后,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打了一出租车,跟司机说,我给你50块钱,随便开,开够了就停。上海的出租车司机素质很高,一路上他没和我说话,就开,开好大一会儿,停在一个很简陋的大门边上,说你在这里下吧。下车之后我抬头一看,门上有四个字,毛主席写的:复旦大学。当时我背着个吉他,22岁,他可能看我像个学生,就带我到这里。我在复旦大学附近租了间房子,邯郸路上有个地道,我就在地道里面唱歌,一晚上能挣几十块。后来有人告诉我,复旦东门有个小酒吧叫Hard Rock,那里也有人弹吉他唱歌,我就去那里应聘,偶尔也去那里唱。再后来我还在陆家嘴地铁站唱了一段时间,在那里唱歌的收入很高,晚上八点到十点,能挣几百块。
刘健在上海复旦大学附近的住处
三明治:你对自己在上海的生活有规划吗?
刘健:决定离开北京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制定了规划: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心创作,30岁之前写好三本书和一张唱片。在上海,我严格执行了这个计划,除了必须的谋生之外,基本上都在创作。刚好上海这个城市比较务实,不像在北京,这圈子那圈子很多,上海这边的人不大爱扎堆。就这样,我一边卖唱为生,一边写作《摇滚战士》。2002年写好,2004年出版。
三明治:在哪儿出版的?
刘健:作家出版社。
三明治:你是怎样找到这个大出版社的?
刘健:写好之后,我寄给了好几家出版社,都退回来了,说写的很好,但是这个题材关于摇滚乐和军队,比较敏感,无法出版。有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个访谈,作家出版社的袁敏老师,说她出版韩寒《三重门》的事情。韩寒的书也是因为题材敏感,在上海的出版社压了一年多。她来上海出差,看到稿子之后,带到北京出版了。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我把稿子给袁老师寄了过去。一个星期之后,袁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刘健,我看了你的稿子,很有意思,我可以出版,但是我现在很忙,手上有好几本书要出。你要愿意等的话,你就等。不愿等的话,就给别的社试试。我说我愿意等,两年后小说出版,名字改为《战士》。
三明治:出版之后的反响如何?
刘健:还可以,首印两万册,我拿到了几万块钱的版税。收到样书的当天,我就给家里寄了一本。过几天我打电话回家,问妈妈收到书了吗?妈妈说收到了,我就把我退学的事情跟她说了。我以为妈妈会很惊讶,妈妈说,早在我退学的当天她就知道了。我的档案上有家里的电话,我们系主任担心我有什么意外,给我家里打电话说了此事。或许是父母不想给我压力,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任听我说各种谎言。那天在电话里,我失声痛哭。
三明治: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刘健:在老家开服装超市,卖服装的。
三明治:书出了有没有寄回给老领导看?
刘健:都寄了,那些老领导都还保持着联系。包括我们系主任,前两年他来上海我们一起吃了顿饭。推荐我考军校的领导已经退休了,她女儿来上海的时候我负责接待。
三明治:书出版之后,你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刘健:最大的变化是不用卖唱了。然后我开始写第二本书,《退伍兵》。2008年出版,又拿到一笔版税。其后,中影集团买了《退伍兵》的影视版权,付了在我看来算是比较多的钱。这样等于是暂时衣食无忧了,然后我就想做音乐,出版唱片,实现自己最初的梦想。
三明治:你是怎么出版唱片的?
刘健:我把自己这些年写下的歌曲挑选10首录了个小样,寄给了几家唱片公司。唱片公司对我的歌曲很感兴趣,但是他们的合同非常苛刻,各种各样的限制,对体重都有要求,不能超过多少公斤什么的,否则就是违约。如果我签下合同,等于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我放弃稳定的军官生活,就是为了身心自由。虽然唱片公司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他们有很好的宣传途径,可以让我的歌曲被更多人听到,可以给我带来一些所谓的名声,但是这一切是以丧失自由的代价换来的,包括创作上的自由。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就像动物园里面的猴子一样。在唱片公司的操纵下,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于是我就用自己的积蓄,注册了一个小的唱片公司。
三明治:过程顺利吗?
刘健:非常艰难。任何一个环节,都要自己去做。你知道的,现在很多歌曲可以在网上免费听,唱片店都快没有了。还好,书店还有。我决定把歌曲写成故事,把唱片放在书里,在书店里卖唱片。因为一首歌的歌词只有几百字,只能传递某种情绪,难以讲述完整故事。比如说我有一首歌叫《上海》,我对上海的爱,那几百字的歌词表达不了。关于城市的歌曲,我还写了《北京》《纽约》《东京》《伦敦》等等,这些歌曲的背后都有很多故事。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就按照音乐剧的结构,从这些年写过的歌曲中挑选了24首,开始写故事,名字叫《流浪歌手的回忆》。写了四十多万字的故事之后,我开始整理歌曲,然后进棚录音。这一切用了五年多的时间,如果算上此前写歌的时间,十年多了。都做好之后,我跟出版社谈,他们建议我不要把唱片放在书里,说这会增加制作成本,导致图书定价过高。由于故事字数比较多,歌曲也比较多,他们建议我分册出版。我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决定把歌曲放到网上。但唱片还是单独做了,名字也叫《流浪歌手的回忆》,印量很少,算是对自己梦想的一个交代吧。
三明治:《流浪歌手的回忆》上市了吗?
刘健:图书刚刚上市,8月16号下午,在上海书展上有个首发式。同名唱片还在做后期混音,估计月底能好,到时候我会把歌曲放到我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平台。
三明治:《流浪歌手的回忆》的故事大意是什么?
刘健:主线索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从上海到美国
三明治:你跟你太太怎么认识的?
刘健:2005年夏天,我和上海的几个地下民谣歌手去杭州的酒吧演出,在灵隐寺附近。她来看演出,那时她在杭州的一个英文杂志工作。那天我唱了一首歌叫《奶奶》,演出结束,她跟我聊天,说她跟她的外婆特别好,听了这首歌之后,她很想念她的外婆,就这样认识了。
三明治:后来呢?
刘健:就留了电话,后来她说要来上海,可以见个面吗,就又见面了。2005年圣诞节,我在上海的小酒吧有个演出,她在网上看到宣传,就来了,也没有提前告诉我。那时没有高铁,她买到的是一张慢车的票,而且没座位,站了好几个小时到上海,之后联系的就比较多了。2006年4月,她外婆去世了。她打电话给我,哭了,说她不能回去,特别难过。我就去了杭州,给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安慰。从那之后,就恋爱了。
三明治:之前你是否想过会和一个外国女生在一起吗?
刘健:没想过。我觉得国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谈得来,价值观相近。
三明治:跨国婚姻对你的创作有没有产生过影响?
刘健:我很感谢遇到了她,那时候我的生活并不好,在物质上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任何物质上的要求。直到现在,我们还是租房子住。还有一点我非常感谢,我们两人成长环境非常不同,教育背景也不一样,她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包容。还有在公共道德方面,我们常说中国是礼仪之邦,以前也许是,但是现在没那么好,她给我做了一些榜样。我的创作大都是基于现实生活,不是玄幻穿越的那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我觉得应该会有些吧。
三明治:你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刘健:2011年。
三明治:我听过你的歌曲《北京》,里面说后来你又去了到北京?
刘健:2007到2008年,那两年在北京,因为我太太的工作。那时她去了美国CBS驻北京办事处,要报道奥运会。刚好那时我在写《流浪歌手的回忆》,在哪儿都是写,就去了北京。
三明治:回北京之后你们住在哪里?
刘健:她住在CBD,比较高级的地方。我不喜欢高级生活,金碧辉煌受不了,不自在,在那种地方我写不了东西,就到鼓楼东大街的一个胡同里面租了间破房子,小经厂胡同。
三明治:你第一次出国是什么时候?
刘健:2009年,去美国。当时开始谈婚论嫁了,我太太说你去美国看看吧,万一我们结婚了你不喜欢美国那怎么办?就去了。后来我们还在英国待了一段时间。其实美国和英国,纽约、伦敦这样的国际性大城市,也就那样,不像电影里面那么好。
三明治:她家在纽约是吧?
刘健:对。纽约很好,伦敦也很好,但是上海也很好。如果是在十年前,中国人去纽约,或许会有震撼的感觉。现在我们国家像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已经足够震撼人心,各种基础设施都很先进。仅仅是以过日子而言,我觉得上海比纽约还要好上一些。
三明治:她的家人接纳你吗?
刘健:她父母都是特别好的人,爸爸是医生,家庭观念特别强,每年都要来上海看我们,虽然我们每年都会过去看他们。美国父母一般不会干涉儿女太多事情,父母和儿女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三明治:你的英文不是很好,跟他们交流上有问题么?
刘健:有时候我也琢磨这个事情,语言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人和狗和猫都能很好地交流,何况是人跟人呢?我跟她家人沟通,基本没什么问题。词汇量不够的时候,可以通过身体语言表达,眼神、手势等等。人类创造语言,初衷是为了交流。但是语言也具有欺骗性,人可以说假话。我觉得人类的交流障碍,并不仅仅是语言问题。
三明治:你们以后会去美国生活吗?
刘健:这个不好说,中国挺好的,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吧。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为我20岁左右的梦想努力,终于到了可以实现的时候。如果这时候去美国开始新的生活,我觉得不大合适。而且我太太在中国的工作也挺好的,回美国也要重新开始,我们都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现在的刘健
三明治:那你当年的那些战友和军校同学们,羡慕你的生活么?
刘健:在这个相对宽容的时代,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生活。每种生活都有它的乐趣在里面,关键是你过的是不是你最想过的生活。我的军校同学,现在都是营长以上的级别了。他们来上海了都会找我聊天,羡慕什么的谈不上,也没有必要去比较,都挺好的。
三明治:对于你所选择的生活,还有曾经受过的苦,你后悔过吗?
刘健:我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我希望一切和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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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挺不错。我在国外留学加生活10多年, 基本和作者的想法和感受差不多。现在也在考虑是不是以后要长期在国内生活。国内变化是很大, 但毕竟不变的东西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
用词优美,行文流畅,读完久久无法平静。这些国家并不是可怜,而是不够强大,在世界面前,这样的经济体量根本连同坐一张桌子的机会都没有。虽然说经济全球化,但这种第三世界的国家,往往都是在边缘化,根本就没在一个圈子里。
每一个新闻从业者都不容易
每一个新闻作品都不简单
只有不断充实自己,不断探索尝试,才能出好作品!
想去非洲开工厂,需要咨询
我也有非常類似的經歷,所不同的是對方是一個德裔的尼日利亚人。我损失的是对人的信任及美好情感
非常向往这样的生活
一直都认为人类努力读书工作
不就是为了想要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在我看来比起盲目的工作赚钱
我更加向往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工作和学习的压力下我感到很不安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喜欢不受束缚的生活
所以我一直很想用余生去看世界
不知道有什么建议
环球旅行一直是我的梦想。但是总会考虑太多而导致没办法付诸于旅行。很遗憾
关于那900名战俘,我遇到金门的电瓶车向导讲解到,他们被移送到台湾本岛做农民,后来都有参与台湾的建设发展。
27岁遇到最爱自己的人,29岁分手,今年30了,也是对未来很迷茫,觉得会孤独终老。轻度抑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起来。
八个月之前高中都没毕业的我也因为不满于现状或者说为了逃避国内的高考来到了日本 来了才发现这边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好 很多事情说不上一帆风顺甚至很糟糕 现在在准备考学了 希望我也能拿到早大的通知书
这样做,不会猝死吗? 超负荷的运转
每个人的故事都很有趣,描写得也非常吸引读者,可惜每一篇后面都有若隐若现的居高临下、自视甚高的沙文主义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