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一条发梦的鲸鱼
一部动漫激励的一个梦想行动,希望她们不只是梦想。这是鲸想。
文/王雅
黄蕾戴着一副黑色的蛤蟆镜,一缕头发时不时被风吹得遮住三分之一张脸,她也很酷地不去拨弄。她语速很快,铿锵有力。
“虽然媒体报道我们很多,但一听到别人说啊你们做的很不错啊,我就感到后背发冷,有点压力。”这是在我们的谈话接近尾声的时候她说的。
她是“鲸想”公司的经理,25岁。
鲸想是香港一家从事人道主义事业的公司。这家公司救助贫困病患,用的是点子和创意。他们以创意吸引人,用众筹方式做基金。这家公司由一个40岁的男老板、7个20多岁的女孩和一个20多岁的男孩组成。“我们老板就会抱怨说,为什么我请来请去都是一些女孩子,没有男子气概。然后我们就说,我们这里很有男子气概啊!每个人都有啊!”
我们坐在北京一家咖啡馆户外座位。见面不久话匣尚未打开,在鲸想营运长郑浩宜正跟我做简单介绍时,黄蕾把我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碟子和纸巾往我这边一推,“哐”地放上一个笔记本电脑,“啪”转向我,“这就是我们的视频。”她面无表情,让我联想到港片里头的一种验货场景。
我凛然接招:“我对你们的事没那么大兴趣,相较而言,对你们人更有兴趣。”
她不含糊,用大概几秒的时间打了腹稿,就把自己完整的故事组织给了我听。只一个小时。而我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年轻气盛时谁不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到逐渐被吸引进她的故事,再到最后,我发现世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背景全都隐去。
故事是从《海贼王》出现的时候,开始引人入胜的。
贼 船
“我必须承认,”因为突然笑场,“必须”的“必”字她发成了气声,“我进这家公司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老板也喜欢《海贼王》。”
《海贼王》?
一部长达600多集的日本动画片。
年初的一天,她走进一栋诡异的工业大楼,在一副破败状的办公室见到这个四十岁的即将成为她的新老板的男人。交谈中这个男人冷不丁抛了一个问题给她,这个问题让这个嚣张的女孩呆在了那里。
“即使你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你的创意总监,那又怎样,最后你最多不就只是让一个原本只卖100块钱的东西变成能卖1000块?”
“我完全回答不上来!”她一边摇着手,一边重复说了两遍这句话。这个问题甚至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让她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在香港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工作是黄蕾靠辛苦打拼才得到的。她说起这段经历,还是对自己的奋勇、果断和敢拼——我承认她确实是——有些洋洋自得。
她不是香港人,是广东女孩。毕业后她打入广告界,也是靠了一股从城头一家家奔到城尾做调研的刚勇与魄力。她就是想做创意。
黄蕾
可是,年轻人怎能耐得迅速就发现了的残酷现实——她发现工作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应付无趣的客户而已,而离“创意”这件事渐行渐远。所以她不再想做客户策划,想做文案员,并最终升上创意总监。
那一个问题突如其来地粉碎了她的思路。
那次面试之后她约了自己信得过的郑浩宜出来——她们之前就认识,郑浩宜当时已经在这家样子破烂让人极易联想到骗子的公司作营运长。她就想多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尽管这个理由其实已是虚设——“来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在这样一家公司?”
“这家公司什么也无法对你保证,你可能就只是上了一条贼船,跟我们一起冒险。”
以上是郑浩宜在见她之后又给她写的一封邮件。“就是‘贼船’这两个字起效了吧……”郑浩宜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
船。贼。冒险!这是黄蕾心中最温暖最柔情最迷幻的记忆。
十七岁的青春期,她跟同桌恋爱。同桌劈腿。第三者是同桌的前桌。“拜托,每天眉来眼去,以女人的第六感,怎么会看不见?!”我懂那个年纪遇到这种事情的痛。我想我们都懂。
她偶然看到《海贼王》。疯狂地迷上了。在里面找到一个世界。有时候会一夜连续看上50集。看着、看着,有一天,“感觉一下子轻了。整个人都好了。”
“我不会再害怕。
从此我相信不管怎样,只要咬着牙挺下去就行。”
没聊多久,她就得知这个四十岁的男人也热爱《海贼王》。他做生意,遇到严重的危机事件,濒临破产、被追债,得了忧郁症,在家看了两年《海贼王》。东山再起建了这贼船——鲸想。
“如果你能用你的创意改变这个世界,让它更好呢?”她呆住之后,接着听到的是这句。
好吧。上船!
哭 了
说到《海贼王》而不是说到失恋的时候,黄蕾蛤蟆镜下的鼻子红了。
又说到一件事,却让她哭到不能继续说话。那是黄蕾正在筹款救助的一个13岁的患红斑狼疮的女孩忽然传来过世的消息。办公室之前都是叽叽喳喳打个电话常常要让对方多说几遍才能听清的,彼时忽然安静了。“就像集体默哀。”
黄蕾摘下墨镜饮泣。她的上司郑浩宜想填补这段谈话中出现的空白。
“我有点被吓到,因为她(黄蕾)的脸一直很冷漠很理性……”郑浩宜说。郑浩宜28岁,看上去平和沉稳一些,但她俩都说郑浩宜其实是更感性更容易流露情绪的。
郑浩宜
“你也是今天才看到她的另一面是吗?”我说。
“是我善于控制情绪。你不善于控制。”已经擦干净眼泪鼻涕的黄蕾在旁边迅速“辩称”。
“像她(黄蕾)这样的个性,不适合在广告公司,因为她太直。”
“谁说的,我在广告公司也混得很好的,我对我广告公司的上司完全不是这样的。”
“……我们公司的人都在包容她。”
“我明明就是供你们来做攻击对象的,我就是大家的灵感源泉好不好。”
话题就这样从哀恸中漂移了。
“其实按说像我们这样一群奇怪的人,超难搞,正常老板都会被弄得抓狂,实际上是我们被他弄得抓狂。”黄蕾重新接着说。
他是个精神领袖一样的人物。恰似船长。
郑浩宜在一个就像是安排好的巧合之中认识了他。因为这个男人是香港广告界一个勤奋的配音演员,(“十条广告大概有四条都是他配音。烦死了!每天下班在地铁上还是在听他的声音”,黄蕾插话),当时郑浩宜的公司要跟他进行一项合作,本来不是郑浩宜跟他对接,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同事就迟到了,就给他俩制造了机会。
当时郑浩宜创业做的那家旅游公司也算小有名气。也是在有一天,郑浩宜忽然觉得,就算这个旅游公司做得更大更强,那又怎样,“我根本不想做旅游业啊……”她之前也在广告业,做房产行业,最后只是搞得“我觉得房价这么高自己也有责任……”
“我其实就是想做帮助人的事。”而这个想法她居然一直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因为会被笑。“我理解你的这种心情。”我说。
工商管理专业毕业,郑浩宜的同学都想去投行、银行,她无心多赚钱,一开始选择广告业已经不被家人理解了。最后她痛下决心再也不打擦边球,再也不要顾虑任何压力和眼光,直奔主题吧,就重新上学开始读中医。学到一半遇到这位奇男子。
他们之间还是因为午餐而开始聊起来。这位奇男子之前那次开始辉煌后来惨痛的生意经历做的就是学校午餐,那时候在上中学的郑浩宜吃过的。这是曾经客户和破产商家的相遇。“他之前没有真的遇见吃过他饭的人……”
很容易就能比较出,当个医生一天只能看几个病人,而这条贼船,是有可能建立起极大的影响力的。郑浩宜决定和他一起赌一把。
他们都在赌。
“有时候我也忽然会想,我28岁了,一无所有,还跟父母住在一起。”
黄蕾从来不觉得自己要做什么“救世主”。她喜欢刻意强调“我们是商业公司,我们不是NGO、公益组织,我的梦想是把公司做上市。”“我还指望着靠公司发大财呢!”鲸想的盈利模式是这样的:每个鲸想基金由“分享家(即创立人)自行管理,每当有病人在鲸想上成功得到“分享家”的帮助时,鲸想会从“分享家”基金中收取5%作为运营费用。
“为什么,做投行就可以赚大钱,而做我们这样的行业,就不可以?我觉得做我们这样的行业,更应该发财才对。”这位蛤蟆镜小姐说这话的时候,一手摊开比划着,一身凛然正气加上一副大佬般的豪气再加一脸混不吝的痞气,让我忍不住说,“我,要给你拍一张照片!”
二十多岁的女孩,没见死亡就横在眼前之前,还是难以想象出万丈豪情和生离死别之间将会是如何相撞。两个星期过去了,提起这个13岁的女孩,黄蕾情绪会失控。那天晚上大家几乎都失眠了。从今年2月公司开始运转,至今为止,半年,鲸想一共救助了12个病人,这个数字让黄蕾觉得还很拿不出手。黄蕾自己也有一个创意基金在里面,她起名叫“宅女的海贼王电台”。她资助了一个印度的妇女,按约定,每个被救助的人病好后都要表演一个节目上传作为回馈,那个印度妇女身着纱丽唱了一首悠扬的印度歌曲,原本不觉得这会有什么的黄蕾不期然被深深震撼到。“我擦,真的很感动!”原来,帮人这么快乐,原来帮人是人的一种深深的需求。
死亡的正面冲击,则让容易纠结于一些问题的郑浩宜认识到,悲悯的情怀、敏感的心灵需要坚固的理性甚至刚强的意志做支撑,原来这是个要不断平衡、精进的过程。
The No.1
“我赌三年。”黄蕾说。在头脑中,她们想赌上三年时间,把鲸想做成功,刚见到我时的“鸡血style”是她们现在的常态。但又像是在跟随着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完全有可能失败,但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做,只是感觉到要去做。”说这话的时候,郑浩宜眼睛看着面前,仿佛那个感觉就在那个位置,她再一次细细地看,眼神里跑出那种初见之喜与惑。
“你知道商业是很快的,你要很快的把一个东西讲出来,要很快地回应一个点,这样会让你看起来很厉害,转速很快,”郑浩宜说,“但是你跟他们聊多十分钟,你就会发觉,可能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世界。就是每天上班、面对客户的世界。世界上很多东西他们有可能都是不知道的。”现在她逃离了那个世界。
她做回自己,那个以帮人为梦想的女孩,“我真的很想看到他们(病人)得到帮助,可能我帮到一万个人,就是我一个很大的目标。我知道为了做到这个,中间我还是要做很多创意啦、宣传啦、演讲啦,但我了解在最心底里,我不过就是想要能很直接的跟他们聊天,给他们一个拥抱。”
黄蕾身上穿的T恤上的Slogan就是郑浩宜写的:“帮人是我的事业。”作为一个之前在生活中觉得难以融入身边人的思绪、喜怒,总是觉得自己显得太过冷静和出离的人,郑浩宜在鲸想终于“找到组织”,所以不像以前那么孤单了。“我们每一个都是外星人。”黄蕾说。
“我们团队很奇怪,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无比聪明,常常要鄙视别人的智商,‘这个常识你都不知道’这种话挂在嘴上,表现得跟别人说话总觉得费劲,”这些奇怪的“动物们”有一个奇怪的船长。
“我们不是为了他,他只是一个船长,我们每个人都各自有自己的梦想。”黄蕾说。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我问黄蕾。“我还是想要做世界第一的创意人。”雄赳赳地答道。
(完)
写的挺不错。我在国外留学加生活10多年, 基本和作者的想法和感受差不多。现在也在考虑是不是以后要长期在国内生活。国内变化是很大, 但毕竟不变的东西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
用词优美,行文流畅,读完久久无法平静。这些国家并不是可怜,而是不够强大,在世界面前,这样的经济体量根本连同坐一张桌子的机会都没有。虽然说经济全球化,但这种第三世界的国家,往往都是在边缘化,根本就没在一个圈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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